个案:来访者是一个十九岁的高三学生,皮肤白净,眉头紧锁,紧张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像一个被审讯的罪人似的,嗫嚅着说出了他的困扰。
来访者自述
我很讨厌自己,但又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扫向最不应该看的地方。比如上课的时候,眼睛总会不受控制地去看女老师的胸部和那个地方。我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流氓”,强迫自己只能看肩膀以上的部位,但是,稍不留神,就又看到下面了。岂止是看,还会有很淫秽的联想,幻想着与女老师在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为此非常苦恼自责。为了避免良心上的折磨,我经常找各种借口逃课。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学生,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这样的。
一开始我只是看女人。可是,渐渐地连男人也会看,眼睛同样会不由自主地去看男人的下身。我不是同性恋,但如果别人看到我这样的眼光肯定认为我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的眼神里满是淫猥的光。为了避免误会和麻烦,我只好尽量少出门,少见人。每天,我都像百爪挠心一样的难受,我的人生就这样被这件事给毁了。我不能像别人那样正常地学习,自然地交往,高兴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别人看我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我该怎么办哪?我现在真像巴黎圣母院中那个丑八怪卡西莫多,只能躲藏起来生活。
不瞒你说,我甚至好几次都想把生殖器割下来算了。有一次,我已经把剪刀和止血药都准备好了,还准备了一条吸管,因为我害怕一旦伤口长上了,小便就出不来了,所以我打算把吸管插到尿道里。大不了以后不结婚打一辈子光棍算了,也比被人当成一个流氓色鬼恶棍要强。甚至也曾想过一个人躲藏到偏僻的深山老林里生活。我时常觉得人生挺没意思的,人干嘛要结婚呢?结婚还得干那种恶心的事情。
我常常觉得身体虚弱无力,无论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我想一定是手淫导致的“肾虚”。我想去看中医,但是又害怕医生看出我是因为“纵欲过度”导致的。有一次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同学:“你说中医科医生能不能通过一个人的脸色看出他是否纵欲?”那位同学说:“当然看得出来,相由心生嘛!纵欲的人脸上的皮肤肯定比较松弛!”我听了极为恐惧,回去照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发现脸上皮肤真的有些松弛,特别是眼睛周围。我怀疑那个同学已经看出来我心理不正常了,所以才这么说的。从此以后我尽量避开这个同学,再也不敢正眼看他了。
心理分析
“对人恐惧症”的原因是害怕自己的“坏”被人看出来。比如认为自己的眼神淫秽或邪恶,觉得别人都能看出来;或者担心在某些人面前会脸红被人发现;或者内心里有性的幻想或联想害怕被人看出来。这些症状刚开始只是在个别人面前出现,后来这种害怕恐惧的感觉逐渐泛化蔓延到越来越多的人,发展到最后,可能只敢和很少几个人接触了。
“对人恐惧症”与 “社交恐惧症”稍有差别。“社交恐惧症”是害怕自己在社交中的无能表现而导致的尴尬;“对人恐惧症”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心灵上的丑恶”的恐惧。表面上看,“对人恐惧症”害怕的是他人,但是,仔细分析就可以发现,他们实际上害怕的正是自己,害怕自己淫猥邪恶的眼神、“肮脏”的思想、不自然的表情或者不当的行为。这些眼神表情或者身体反应为什么会让他们害怕呢? 因为这些反应和行为是他们所不能控制的,而且是他们觉得“肮脏丑陋”的。所以,他们真正害怕的是自己不能控制内心的欲望和冲动而表现出不好的东西,并且被他人发现。换句话说,是怕别人发现自己是一个“坏人”。
在实际的咨询工作中,我们发现,大多数的“对人恐惧症”实际上都与性有关,其实就是“对性恐惧症”,这与家庭教育密切相关。一个青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他的父母或是其他长辈对性持一种比较宽容自然的态度,无形中就会给孩子传递一种比较健康的性观念,孩子就会意识到,人有性的欲望是正常的、美好的事情。
如果父母对待性的态度不正常,比如有的父母由于某种特殊的创伤经历或者某些消极的情结,在无形之中就会向孩子灌输和传递对性的不洁感、厌恶感,孩子就会感到性本身是一个可怕的、肮脏的、邪恶的事情,这样孩子就会在意识中排斥性,甚至希望自己根本没有性欲。
然而,人不能与自然规律对抗,不能与人的本性对抗,七情六欲是人的自然本能,到了青春期自然会有性的冲动与欲望。严厉地压抑性的结果,并不能使性能量自然消失,只不过是把它打压到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潜意识深处,让它像一只怪兽一样日夜啃噬着自己的心灵。要想使性能量完全消失,惟一的办法只有阉割。
只要你的性本能不消失,性反应必然就会存在。压抑性,不但不可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加重问题。性能量就像绢绢细流一样日夜不息源源不断地从身体中流出来。如果全面压抑性欲望,就好象在这条溪流上修建一座大坝堵住流水,结果蓄积的水越来越多,积水达到一定压力,就会堤岸崩塌,洪水泛滥。过度压抑性的结果是:性能量越来越强,越来越难以控制。直至有一天,这样的青少年会发现,如果别人的性欲望像一条小溪,自己的则像一座爆满的水库一样。
最终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突然无法控制地关注性,关注异性的身体,沉迷于性的联想,并且比那些“坏孩子”更加肆无忌惮,更加荒诞不经。当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个“流氓恶棍”时,他会格外的恐惧,因为他的性欲比别人不知强上多少倍,而且无法控制。他会加倍努力地继续压抑和控制,从而避免失控的危险,但是,越控制,越严重,越严重,越控制,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整个状况越来越糟糕,最终就会出现心理问题,出现“对人恐惧症”。
青春期的孩子必然会产生性的欲望,这个欲望当然需要受到一定程度的压抑,但是压抑会在正常范围内。而一部分的性冲动可以通过与性有关的一些活动来释放。比如可以组织男女生适当参加一些聚会或文娱郊游等活动,一起做游戏,吵吵架,斗斗嘴,找碴儿发生一些不大不小的冲突;还有一个途径,就是追星,把某位明星当作梦中情人。如果性能量没有任何途径得到有效的释放,时间长了,就会出现心理问题。